世上哪有什么真的幸福,我们又何妨就把这个庭院当做我们的地上乐园呢? 一切我们过去心灵上的创痕,一切时代的烦闷,一切将来世途上不可避免的苦恼,都请不要闯进这个乐园来,让我们暂时做个和和平平的好梦。

恐惧背后的现实——斯蒂芬·金与他的电影

徐若风@电影:

今天,是斯蒂芬·金先生的71岁生日,生日快乐!


从1976年第一部“斯蒂芬·金电影”《魔女嘉莉》上映以来,斯蒂芬·金就成了好莱坞电影界最不容忽视的“原著作者”。


作为“恐怖小说之王”、“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之一”,他的每部小说几乎都曾搬上过大银幕/小荧屏,总数超过100部,影视化程度惊人。据说,论原著被改编的比率,如果莎士比亚排第一,斯蒂芬·金就是第二。




《肖申克的救赎》《迷雾》《闪灵》《绿里奇迹》《小丑回魂》《幻影凶间》《伴我同行》《秘窗》《危情十日》《魔女嘉莉》——这十部电影,是豆瓣上评价人数最多的斯蒂芬·金改编电影,也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它们的名字从侧面反映出,斯蒂芬·金能够达到的“改编永动机”高度,是个奇迹,同时也并不偶然。


严格意义上始于19世纪末的美国恐怖小说,发展的步伐一直很快,但类型小说惯常使用的“猎奇元素”,既能产出真正经典的恐怖小说,也让经典之后的不少小说与电影时常限于瓶颈之中。20世纪70年代斯蒂芬·金的脱颖而出,打破了原有的陈规定律,他从日常生活中提取出的恐惧元素,令这些大众恐怖读物扎下了现实的根源。





日常的恐怖供给



 




斯蒂芬·金的成名作《魔女嘉莉》由布莱恩·德·帕尔玛搬上银幕,引起轰动。在这部经典中,斯蒂芬·金把恐怖的故事搬到了青春校园的舞台上上演,塑造了电影史上的经典形象——因忍受不住同学的万般欺凌和母亲的虐待而被触发基因、靠意念血洗了毕业舞会的少女嘉莉。


恐怖无处不在。在原著中,斯蒂芬·金大胆地在校园小说的框架中利用了奇幻、惊悚的类型元素,并辅之以宗教隐喻和细腻的心理描写。


嘉莉的软弱、任人欺凌、禁欲,都被他描绘得“一触即发”。对弱者的同情和对日常生活环境里诸多现象的反思被收纳入这个女性觉醒的故事之中,中学校园生活成了巨大的梦魇,比浩劫更令人心生惧怕的是家庭与学校各色欺凌、责罚所带来的精神压迫。


 以视听语言见长的帕尔玛也没有辜负这个在当时可谓极富有创意与震慑力的文本。《魔女嘉莉》在场面调度与影像探索上营造出了华丽复杂的视听效果和悚然无望的气氛。整场舞会的镜头段落尤以圆周旋转镜头和分屏闻名,放至今日仍旧令人感到震撼;而那个幽默和惊吓并重的结局叙诡式反转,更是被后人(以及帕尔玛自己)不断地模仿重复。 


 




 这类在看似日常的环境中受到非人虐待的角色,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十分常见,而许多施暴者也无法想象自己的侮辱会对他人的人生造成怎样的后果。斯蒂芬·金这个故事的开创性在于,他在面对这个看似说教的立意之时,并没有俗套地把嘉莉处理成一个弱者绝地反击后的复仇斗士,而是用悲怆的视角告知观众:嘉莉无论做出了何等绝望的复仇,都能感受到巨大痛苦。通过这个视角,斯蒂芬·金扭转了人们“对生活的渴望”,把普通人的生活变成了创造恐怖的源泉,用平凡者的生命书写了来自现实的怒火。 


 《魔女嘉莉》之后没过几年,与库布里克合作的《闪灵》便横空出世,这可谓是恐怖电影史上空前绝后的一部电影。不过由于与原著的结局有所差异,斯蒂芬·金从没有承认过它是一部“斯蒂芬·金电影”。




 




主人公杰克是个文思枯竭的业余作家,在大雪封山的一座酒店里当看守。他为家庭的不合和事业的失败而陷入苦恼,恰似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照。写字台、打字机、电梯门、储藏室、酒吧台、玩具车、地毯、一对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双胞胎姐妹,这些真实生活中可见可感的日常,成了恐怖感的触发点。库布里克拍出了人在特殊环境下,因压力和孤独所滑向的毁灭。 


此外,电影中还埋入了大量至今无解的隐喻与伏笔,彻底改变了斯蒂芬·金原著的格局,甚至于有部叫《第237号房间》的纪录片还提出了印第安人血泪史、NASA登月作假等观点。其实在斯蒂芬·金的笔下,焦虑的根源则没那么玄乎,某种意义上,他是把自己一段时期的精神生活用投射的方式写进小说中,恼常人之所恼的家庭与事业。




 




纵观几部热门的斯蒂芬·金恐怖片中角色的生活环境,便能得出一个相仿的结论:无论是《魔女嘉莉》的高中校园、《幻影凶间》里闹鬼的房间,还是《小丑回魂》里表面波澜不惊的缅因州小镇德里,或者是《迷雾》里被封锁的超市,日常的一切都成了斯蒂芬·金作品中的“恐怖土壤”,让读者与观众的恐惧体验,从间离、架空的环境,还原到了现实生活的环境之中。 





成长的阵痛与别离



《伴我同行》是一部令人意识到残忍现实的“恐怖片”吗?


也许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意我的这个观点。但我想说的是,在影片最后,它的确带给我一种恐怖感与怅然若失——在长大的过程中,我们是如何生活在一个充满恐惧的环境里,去与成人世界对抗;而在长大之后,我们又是如何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隔世而活,变成另一番模样。


“我再没交到过像十二岁时一样好的朋友,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回忆起自己12岁的伙伴时,作家戈迪写下如是的语句。当年生活在俄勒冈小镇的戈迪与自己的三个小伙伴各有家庭问题,每个人都有着孤独、不被人理解的一面。为了当一回“英雄”,他们相约去森林里寻找一具失踪的12岁男孩的尸体。在启程之前,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次寻找尸体的旅途,代表着自己童年的终结。




 




根据斯蒂芬·金的短篇小说集《不同的季节》中的《尸体》改编的这部电影,其实和去年由《它》改编的恐怖片《小丑回魂》有着几乎一样的母题:成长中的阵痛与别离,孤独与迷茫,以及珍贵的友情所带来的勇气。《伴我同行》是写实的冒险题材,而《小丑回魂》则在冒险题材的基础上加入了奇幻元素。


《小丑回魂》在市场上所获的成功有目共睹,这部以7位性格各异、饱受欺凌的孩子为主角的恐怖片,轻松地打破了一个个纪录,成为史上最卖座的恐怖片。令它获得观众认可的,除了美术细节与视听呈现铺陈的精细外,更在于故事节奏的明快和其对于复杂深刻的主题在诠释上的精巧。




 




《它》的小说创作于1986年,并曾经在1990年被搬上过荧屏。与其说这看似是个儿童奇幻文学基调的“组队打怪、战胜心魔”式的故事,倒不如看到它在经过伪装后的另一面——强烈的社会现实的缩影与批判,斯蒂芬·金将大量美国社会的现实问题,用一个类型小说的格局包裹起来。


小说中,人们生活的地方是个风景如画、清新秀丽的典型美国乡村小镇,但能够变形的巨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残害德里镇上的孩子们,深入每个人的心底,挖掘他们最恐惧的部分。大家对此,或心存侥幸、或充耳不闻、或感到惊恐。与之相对,形形色色的歧视和欺凌、暴力充斥在这里,人们对恐怖本身感到恐怖,却对自身的过错与产生的罪恶视若罔闻。




 




成立“窝囊废俱乐部”的比尔、麦克、艾迪、里奇、贝弗利、本等孩子看似被无端地卷进其中,实则是在成长的过程里踏入了扭曲的“成人社会泥潭”,他们要和《伴我同行》中的伙伴们一样,联手对抗。“它”(社会之恶)靠吸取他们的恐惧变得强大,而战胜对邪恶的恐惧,才能活着出去,获得令人感伤的成长。


这两部电影其实与《魔女嘉莉》一道,既是斯蒂芬·金奉给孤独者与边缘人的成长哀歌,同时也表达了对自我童年恐惧的幽深投射。1947年出生在缅因州波特兰的他,度过了一个“自己笔下式”的童年——幼年父亲离家出走,令他和母亲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伴我同行》中,他也有意影射了自己的童年阴影,当还是小孩的时候,他亲眼目击了朋友被火车辗过而死。





当观众观看这一类的“斯蒂芬·金电影”时,恐惧之余,收获更多的是理解与感动——每个人都能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影子,理解到哪怕是普通人的成长,也是一场伴随着痛苦和遗憾的不能回头的旅程。母题与生活的贴近,让观众对恐惧的体验还原到了现实的经历之中。





创作故事与创造视觉



如果要继续反思斯蒂芬·金的小说为什么能频繁地改编成电影,电影的成绩又为何能如此卓绝,那么有两个答案必然是绕不过去的:工整的叙事技巧与文本的“视觉化”。


教科书级别的情节推进从来都是斯蒂芬·金作品中所甩不去的标签,他的小说通常能令叙事的步伐与故事本身的节奏感相匹配。作为一个认定“故事价值远远胜过作家的其他技巧”的创作者,他不仅擅于通俗文学的叙事架构,更将其奉为最高的标准。这在《绿里奇迹》《肖申克的救赎》两部电影里被展现地淋漓尽致——不用太多复杂的花招,哪怕是在标准的、以人物为核心所展开的经典剧作中,依旧可以设计出百转千回的情节。


 




文本语言在表达上的“视觉化”,则是斯蒂芬·金的另一个强项。换言之,便是小说本身大量的修辞与形容很具“电影画面感”,产生鲜明的身临其境效果——《它》《魔女嘉莉》《尸骨袋》《重生》与《闪灵》皆如此,角色的心理与灵异现象的呈现都被最大程度地“感性化”“直观化”,让行文的节奏与视角的切换形似镜头的运动与切换。无论是《魔女嘉莉》中血洗舞会的复杂场面,还是《小丑回魂》里令人惊艳的怪物巢穴美术设计,其实都早已在文字的层面上被达成,帕尔玛和穆斯切蒂的军功章里绝对应该有斯蒂芬·金的一半。


也正是通过这两块招牌,让斯蒂芬·金的不少作品能以通俗文学的格局,达到经典的层次。当然,这些文学范畴的思量,在此不再具体展开。毕竟,并非每部“斯蒂芬·金电影”都能达到原著小说的创作标准;与之相对,由于通俗文学自身的类型限制,也让不少改编电影在表达的高度上止步不前。


从这个层面上而言,他的小说与电影之间有着更深远的意义:在文字上,他做到了贴近于现实、贴近于电影视觉的创作;而在电影上,他大量的改编实例,缩短了不少好莱坞同类们与文本的差距,让改编与原著的关系成了一种“可视化书写的再书写”。两者共生互补,一同创造了故事与视觉。



结语



由于篇幅所限,还有很多恐怖片大师与斯蒂芬·金合作的影片没有得以展开或提及,比如卡朋特的《克莉丝汀魅力》、乔治·罗梅罗的《鬼作秀》、柯南伯格的《死亡地带》等。


斯蒂芬·金在创作通俗小说的道路上同时缔造了自己的电影王国,这些作品与电影能始终常青的背后,是与他在创作观念上的革新、关注恐怖背后的现实情状、高超扎实的写作技巧分不开的。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已经71岁的他,仍旧在孜孜不倦地与影视界合作,除了近年爆火的几部作品外,横亘整个暑假的Hulu新剧《城堡岩》就是一次构造“斯蒂芬·金宇宙”的尝试。


 




未来的一年,《小丑回魂2》、《梅赛德斯先生第二季》、《凶火》、《童魇》等令人期待的影视作品即将和我们见面。


这个世界究竟能产生多少“斯蒂芬·金改编电影/剧集”呢?也许这会是一个永远持续刷新、没人能够猜到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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